《創業史》第一部出書的臺前幕后–文史–找九宮格見證中國作家網
柳青(前排左一)與皇甫村村平易近在一路
1924至1926年柳青在吳堡縣寺溝村上小學的處所
《創業史》第一部第一版布面平裝本
中國青年出書社與柳青簽署的約稿合同
本年是有名作家柳青百年生日,這位實際主義作家給我們留下了一部經典杰作《創業史》和無盡的留念與切磋。2014年10月1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任務座談會上頒發主要講話,對柳青“深刻到農人群眾中往,同農人群眾孤芳自賞”賜與高度評價。若何深刻生涯、扎根國民,從生涯走向藝術,讓藝術回回生涯,是作家柳青給后來者提出的主要課題。
“東風處處說柳青”。在留念柳青百年生日之際,來自柳青家鄉——陜西省吳堡縣的作者為我們講述《創業史》第一部出書臺前幕后的故事。
一頓家常飯促進一樁“好姻緣”
1958年4月底,有名作家杜鵬程同道到北京出差,中國青年出書社的文學編纂往駐地造訪他。閑聊中,杜鵬程談到,柳青完成了一部長篇小說的初稿。那時,柳青已出書了《種谷記》和《銅墻鐵壁》兩部長篇小說,是一位很有影響的作家了,而中國青年出書社接踵出書了《紅旗譜》《紅日》等反動汗青長篇小說,打算在一兩年內接著出書一批反應實際生涯的長篇小說,如許,柳青的這部小說就機緣偶合地進進了編纂的視野。5月12日,中國青年出書社“二編室”給柳青寫信,盼望能獲得柳青的支撐,待這部長篇小說定稿后,交由他們出書。“二編室”是中國青年出書社的第二編纂室,即文學編纂室。6月25日,柳青回信,直言拒絕了出書社的懇求。他感到,小說第三稿還沒有寫完,寫完后,還要頒發,頒發以后才幹談到出書題目,出版估量要在一年以后,甚至更遲。所以,不想過早地做出許諾,以免給本身形成不用要的壓力。他讓出書社到時辰再聯絡接觸。
為了盡快把這部小說“抓”得手,出書社設定社里“獨一半路出家”、最會跟作者打交道的文學編纂黃伊特地到長安縣皇甫村往造訪柳青。臨行前,文學編纂室主任江曉天吩咐黃伊說:“此次到長安,只需能約到柳青的長篇小說,就是成功,就應記年夜功!”黃伊見到柳青之后,還未啟齒,柳青就了解了他的來意。柳青在家里接待了他,還斟了兩杯酒,兩人邊吃邊聊,扳談甚歡,瓜熟蒂落地告竣了一起配合意向,可謂一頓家常飯,兩杯良知酒,成績了一樁“好姻緣”。當然,這和柳青曾在團中心和中國青年報社任務過也許有必定的關系。中國青年出書社是團中心的部屬單元,和中國青年報社是兄弟單元。有一份老情感墊底,話就好說了,事兒也就絕對好辦了。
8月7日,柳青和出書社簽署了《約稿合同》。這是一份制式合同,出書方蓋的是“中國青年出書社約稿出書合同公用章”。柳青在約稿內在的事務的空缺處填寫了“長篇小說”幾個字,并簽下了本身的名字,填寫了詳細的年代日。這份合同的簽署,標志著柳青把長篇小說《創業史》正式許給了中國青年出書社。
《創業史》第一部出書顛末
1958年10月初,中國作協召開了一次會議,會上設定了國慶十周年獻禮任務。會后,各出書社都預備獻年夜禮,中國青年出書社也不破例,將柳青的長篇小說作為獻禮的重點之一,列進了1959年的出書打算,盼望柳青函告書稿稱號、年夜約字數及交稿時光;同時,還慎重地告知柳青,出書社引導近期預備到東南各省走一圈,到時辰會往長安縣造訪他,以便進一個步驟商談出版事宜。那時,柳青正預備重寫小說的部門章節,就給出書社寫信,談了本身的設法:“假如第一部輕率從事,出書后遺憾良多,就很難寫好以后的重要部門,如許對讀者也是不擔任任的,不尊敬的。至于‘獻禮’,在刊物上頒發就夠了。”柳青請出書社把這部小說從1959年的出書打算里抹失落,改在1960年第一季度出書。
實在,《創業史》最後不叫《創業史》。《延河》月刊在1959年三月號的封底登了一則啟事:本刊自四月號開端頒發柳青新著長篇小說“創業史”第一部“稻地風浪”,約半年載完。小說如期于1959年第4期《延河》月刊舞蹈場地開端連載,到第11期載完。剛開端,書名是《稻地風浪》(《創業史》第一部),從第8期開端,往失落了“稻地風浪”四個字,直接叫“《創業史》第一部”,并于版面右下角發了一個闡明:從本期起,柳青同道接收讀者的看法,撤消“稻地風浪”書名,改叫“創業史”第一部。
《創業史》頒發后,為了更好地修正,柳青請出書社把社會各界對《創業史》的批駁看法搜集起來,最好能剪貼起來。出書社設定材料室當真搜集收拾以后,設定王維玲同道往長安親身交給了柳青。
1960年1月23日,柳青把小說上卷的修正稿寄給出書社,同時告知出書社,下卷的修正稿要遲一些,爭奪2月底3月初寄出。一是由於二十二章要推倒重寫,二是由於哮喘病爆發,假如住院了,寄稿時光還要更晚一些。出書社很是諒解柳青,說時光由柳青本身設定,并表現,收稿后,出書社會盡量抓緊,爭奪又好又快地出書。3月初,出書社一收到小說的下卷,就按急件付排了。為了抓緊時光,力爭在7月份第三次全國文代會召開之前出書這部小說,文學編纂室和打算、印刷部分還開了個會,大師告竣共鳴,力爭每個環節都不遲延時光。
《創業史》正式出書之前,為了共同新中國成立十周年宣揚,出書社想發一條舊書出書新聞,柳青原來不愿意在出版前過早地宣揚,但斟酌到出書社的需求,就委曲承諾了,可是請求出書社只做“簡略的先容或公然的宣布就可以了”。
《創業史》清樣出來以后,出書社對幾個處所的用詞提出了修正看法,并陳說了修正來由。之后,柳青就《創業史》出書的一些細節題目提出了本身的看法和提出。關于封面design,美編室design了幾個草圖,柳青以教學為“天藍色較佳”,“米黃色和橘黃色配在一路比擬都雅”。關于《創業史》內文用紙,柳青盼望采用像《風雨的拂曉》那樣的薄紙,煩惱紙厚了丟臉,也不便利攜帶。出書社給柳青郵寄了《我們收穫戀愛》《草原狼煙》等分歧小說的分歧版本,供柳青參考。柳青盼望《創業史》用36開的小開本,說如許可以裝在衣兜里,便于讀者攜帶。36開本長短常罕有的開本,在中國青年出書社尚無先例,但既然柳青有這個請求,出書社就知足了。關于書脊的格局、色彩、字體以及“出書闡明”應當放的地位,柳青都做了具體的交接。最后,柳青吩咐出書社,付印前,書的封面、內封面、引言、出書闡明、內文,他要從頭至尾再看一遍,寄年夜樣時,盼望從扉頁到最后一頁所有的寄給他。他還說,書付印時,真想親身到北京往一趟,惋惜由於家中要補綴院墻,時光上有沖突,其實往不成。
為了防止呈現錯誤,柳青發電報,請求出書社“兩卷一同付印”。出書社為了趕進度,寄年夜樣時用的是航寄,柳青親身核定以后,就在第一時光送到了印刷廠。
如許,由黃伊拿回版權,因故由陳碧芳擔任過一段聯絡和編纂任務,最后由王維玲擔負義務編纂的《創業史》第一部普及本就于1960年5月由中國青年出書社正式出書刊行了,首印10萬冊,訂價1.54元,這就是《創業史》的第一版本。此外,出書社還裝訂了一種布面平裝本、一種毛邊紙本。布面平裝本不知為什么有兩個訂價,有的訂價3元,有的訂價2.3元。毛邊紙版本沒有版權頁,由於紙張特別的緣故,書顯明要厚一些。這三種版本都是高低卷,36開的小開本。之后,出書社還印了一部門32開的年夜開本平裝本和紙面平裝本,由高低卷釀成了單卷本。柳青以為年夜開本的平裝本很好,提出出書社多裝訂一些,給各省都發一點。
《創業史》第一版本是沒有插圖的。現實上,出書社從一開端就想參加插圖,并且做了大批任務。他們先后找了北京師范藝術學院裝幀系主任阿老和《國民日報》文藝部美術組的苗地,兩人都是大師,都愿意為《創業史》畫插圖,可是由於手頭任務義務很重,時光緊,不敢貿然承諾。出書社盼望柳青經由過程小我關系,懇求華君武給手下苗地勻出來一些時光,以便繪制插圖。可是,柳青更盼望用有才幹的年青畫家。于是,出書社又找了幾位年青畫家,分辨畫了插圖,此中有一位于姓畫家的插圖,柳青感到很好,說假如政治上沒什么題目,就用他的插圖。但同時,他又說,假如時光匆倉促,第一版可以不插畫。到最后,《創業史》出書時,畢竟仍是沒來得及把插圖加出來。講座場地
《創業史》第一部一出書,便求過於供。出書社曾收拾了一份材料,材料中說:“出書社辦公室天天都要接到好幾起來自分歧單元或小我的德律風和來信,請求額定供給這本書。有的直接和辦公室打交道,有的經由過程引導來要,有的經由過程有關部分來要,某機關財政科的經由過程我社財政科要,某機關的通信員經由過程我社的通信員來要,國民文學出書社樣本組有一位同道再三請求我社樣本組的同道,無論若何要擠出一本給他,并說,這回你們承諾我們的請求,未來我們也可承諾你們的請求。”《創業史》一書難求,由此可見一斑。
柳青給公社捐贈《創業史》稿酬
1960年3月28日,柳青給出書社寫了一封信,說他征得長安縣委的批准,決議將《創業史》第一部的基礎稿酬所有的募捐給他地點的王曲國民公社,作為社辦產業的經費,但不了解基礎稿酬有幾多。柳青盼望募捐給公社的數量,不少于所有的稿酬的一半。假如基礎稿酬比例小,而印數稿酬比例年夜的話,就以現實情形來做決議。
4月6日,出書社給柳青回信說,得知柳青要把《創業史》第一部的基礎稿酬募捐給公社辦產業,編纂同道們很是興奮。顛末盤算,《創業史》第一部的基礎稿酬約為5025元,第一版如印行5萬冊,印數稿酬為8250元,如印行10萬冊,印數稿酬為10878元。盡管那時紙張供給很是嚴重,但出書社想爭奪印行10萬冊。
6月14日,柳青給王曲公社寫了一封信,交接募捐稿酬的工作。他說,他將《創業史》第一部的基礎稿酬和第一次印刷10萬冊的印數稿酬兩宗合計16065元所有的交給公社,盼望用于成長產業,或購置機械,或建築廠房,都可以。他特殊誇大,這件事除了擔任干部了解外,不要在群眾中心宣布,也不要做任何文字或行動的宣傳。他還說,假如有人如許做,他以為是過錯的。可見,柳青是多么低調、務虛!柳青給公社的并非現金,而是一張取款單,他讓公社派人到銀行往轉賬。后來,公社用這筆錢建了一個農業機械廠。
柳青給什么人贈予了《創業史》
在1960年3月28日柳青給出書社的信中,他還說他小我需求100部《創業史》平裝本(上卷和下卷)用于贈予友人,贈予名單等出版以后寄往,盼望出書社可以或許代寄。同時,他還想要一部門普及本,送給鄉村的人。6月24日,柳青給出書社開了一個贈書名單,共70多部,他讓出書社把書錢和郵費記好賬,以后一并結算,剩余的20多部臨時寄存在出書社,還特殊交接說,兄弟親戚,贈書上什么都不要寫,其余的同一寫“某某同道斧正,柳青,某年某月”。柳青的贈書名單中,除了習仲勛、劉瀾濤、馬文瑞、胡喬木、周揚、林默涵、劉白羽、郭小川同等志外,還有陜西省委、西安市委以及哈爾濱、鞍山、沈陽、年夜連、雅安、長安等地的友人和支屬。他在名單中特殊注明,哈爾濱松江地委的六弟劉毓華和沈陽市的內弟馬湛溪,要用掛號寄,由此可以看出柳青對劉毓華和馬湛溪的特別感情。
柳青在收到出書社寄來的樣書后,感到普及本封面的“黃帶太細,字小,和上邊不合錯誤稱”,對布面平裝本也談了本身的見解。原來,裝布面的,是柳青提出來的。出書社斟酌到布面的在市場上發賣生怕有艱苦,但柳青小我愛好,就裝了一些。柳青原來想用布面平裝本送人,可是看到成書后,他轉變了主張,想把尚未寄出往的小開本布面平裝本換成年夜開本的紙面平裝本。這有兩個緣由,一個緣由是感到布面色彩太沉,不如原書色彩好,另一個緣由,也是重要緣由,出書社斟酌到封面design過于簡略,就在“創業史”三個字的佈景處燙了一塊金,柳青感到太貴氣奢華了,怕給大師留下欠好的印象。7月4日,柳青給出書社發了一封電報,內在的事務是“贈書改紙面平裝能否”,隨后,又專門寫了一封信,具體談了本身的見解。信寄出往以后,又怕出書社難堪,7月9日他又發了一封電報,內在的事務是“如未便仍贈布面請勿作難”。出書社給柳青回信說“工場送來布面平裝本290部、紙面平裝本240部”,就依照柳青的意思對贈書停止了更換。后來,柳青感到本身給出書社添費事了,覺得很不安,專門就這件事對出書社表現了歉意。他說,給出書社發信時,老婆馬葳果斷否決,他遲疑了一下,仍是把信收回往了。柳青懇切地說,他和出書社之間已有那么多的協作,他信任出書社不會以為他是各式抉剔的,請出書社諒解他。
出書社代柳青贈予給巴金的書,沒有寫名字,巴金回過火來,又叫柳青寫。那時,巴金已擔負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協副主席,柳青覺得很欠好意思,感到對先輩不敷尊敬。但他并沒有責備出書社,只是說:“在嚴重政治題目上,人老是謹謹嚴慎的,而在日常瑣事上,特殊是在事務性的法式性的工作上,人有時并不那么仔細,這是人情世故,對文學任務者來說,應當留意。”
柳青開出的《創業史》贈書名單陸陸續續在增添,沈陽作家協會馬加、申蔚佳耦即是補贈的。柳青說,馬加是老伴侶,老伴侶出的書都送他,他這回忘了送馬加。所以,請出書社“勿忘為要”,還特殊在這四個字下邊加了側重號。
柳青和編纂的不解之緣
由於一部《創業史》,柳青和編纂結下了不解之緣。
柳青持久教學住在長安鄉間,路況未便,信息不靈,很多多少報刊看不到,想要的書也買不到,他就請出書社的編纂相助買了寄給他,編纂總會想措施知足他的請求。柳青想要一本1961年一月號的《文藝尖兵》雜志,出書社就寫信給雜志編纂部,讓編纂部直接寄給柳青。柳青想要一套《世界文學史》《歐洲文學史》和英國、法國、俄國的文學史,編纂跑遍了北京,固然沒有買全,但仍是讓柳青非常激動,這些書年夜多虎頭蛇尾,破襤褸爛,柳青了解他們是跑書攤買的!
柳青的一對兒女劉長風和劉可風在北京上學時代,柳青由於離得太遠,沒法照料他們,就把他們拜託給了出書社的編纂。劉長風不滿足本來的黌舍,想轉學,編纂先后聯絡接觸了好幾所黌舍,最后個人空間找了北京團市委的任務職員出頭具名,輔助劉長風轉到了滿足的黌舍。那時,劉長風想留級一年,柳青不清楚情形,拿不定主張,就讓劉長風跟王維玲磋商,讓王維玲給當顧問。柳青托出書社給姐弟倆找個適合的住宿處所,找了很久,找不到合適的,出書社就把西總布胡同的職工宿舍騰出兩間來,讓姐弟倆暫住。柳青在給編纂的信中說,成年以來,他年夜部門時光在下層,文藝界伴侶未幾,所以,既然和出書社產生了較親密的任務關系,就天經地義地把編纂同道們看成伴侶來費事。同時,他又先后四次在信中吩咐編纂,僅限于輔助處理轉學和找屋子兩個題目,其他方面不要照料。他怕孩子們不克不及對的懂得,對他們反而沒有什么利益。他告知編纂,他對世界的請求不高,寫完《創業史》,孩子們成大好人,對社會有效就對了。
柳青患有哮喘病,每年五六月關中小麥揚花時節是哮喘的爆發期,這個時辰,他就得出往“躲病”。1960年4月26日,柳青給出書社寫信說,預備蒲月往北京“躲病”,做出書社的主人。為了迴避報紙記者和文學期刊編纂拉稿和普通性應付,他讓出書社找了一個與外界聯絡接觸很少的處所,自由自在地住了上去。他說,如許做盡不是顯示高文家的神情,而是現實需求。從此以后,柳青每次到北京“躲病”,或許到北京往閉會,中國青年出書社都“包辦”了他的食宿題目。
柳青和中青社編纂之間畢竟是如何的一種關系?用柳青本身的話說,是一種“任務上的一起配合關系,是為了我國文學工作的結合盡力,而不是生意關系,我很滿足這種關系”。他們之間,簡直不是生意關系,但也不只僅是同道關系,他們仍是伴侶,是親人!現實上,柳青也沒有把中國青年出書社的編纂當外人。甚至到了臨終前,他依然給兒女們交接:“我不在人世后,有事還可以找中青社的同道輔助。”這是如何的一種感情、如何的一種信賴啊!出書社對柳青的忘我輔助,在柳青女兒劉可風的心里烙下了深入的印象:“我了解了世界上有一種個人工作叫編纂,是出版的,他們都是熱情腸的大好人。”
柳青往世以后,出書社的編纂輔助他的兒女們摒擋了后事,還協助設定了幾個未成年後代的生涯。作為良知,王維玲為柳青做了最后一件事,就是依照柳青的遺愿,一捧一捧把他的骨灰分放到兩個骨灰盒里,一個葬在了北京八寶山反動公墓,一個葬在了長安縣皇甫村。
(作者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現任陜西省吳堡縣縣委常委,宣揚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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