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徒楮墨舊 尤見薪火情找九宮格見證–文史–中國作家網
得之不易掉之易,物無盡躲亦此理。但愿得者如我輩,即非我無益可喜。
——清人許益齋躲書印中語
《俟堂專文雜集》影印的魯迅手跡
《志摩的詩》扉頁上的作者手跡
光亮日報社的圖書材料室,有躲書約九萬冊,此中的線裝古籍年夜約有一萬冊。這些線裝古籍,此中年夜體當然是雕版刻印的傳統意義上的古籍,但也有相當多少數字(約占總量30%)的冊本,為平易近國甚至新中國成立后,延續至上世紀六七十年月,舊版再印、影印或許新排鉛印的線裝冊本。不外以明天的目光來看,這些冊本也應當算是古籍,由於“中國年夜陸50年月后期所樹立的藏書樓,加入我的最愛的古籍年夜多是影印、鉛印、石印或清代同治、光緒以后的刻本”①。專門研究的藏書樓加入我的最愛古籍尚且這般,可見古籍的界說及范圍,也是因時期前提的變更而有所變更的。
據初步清楚,在幾家消息單元中,國民日報社藏書樓躲有6000多冊線裝古籍,此中清代刻本2000多冊。新華社藏書樓尚無詳細的古籍目次,也不具有加入我的最愛大批古籍的基本,但有大批平易近國時代線裝古籍。中心播送電視總臺的藏書樓,則沒有古籍加入我的最愛。以常識分子為重要讀者對象的光亮日報固然全體範圍遠遠小于上述三家消息單元,不外在古籍加入我的最愛如許一個正面,則表示出與其特點相符的必定水平的上風。
光亮日報社所躲古籍,并非是按某種系統同一搜求購買的,其重要起源為同仁先輩捐贈,也有部門汗青保存。假如依照傳統的經、史、子、集四部門類,這些古籍有一個顯明特色:集部圖書比擬多;史部圖書固然單部體量較年夜,但品種較少;經部圖書則只要零碎的幾部。這個特色,實在也是時期風尚的見證。
清末有名躲書家葉德輝對于圖書的購買,以為應當“置書先經部,次史部,次叢書。經先《十三經》,史先《二十四史》,叢書先起品種多、校刻精者。初置書時豈能四部完整,于此進手,方不至迷途知返”。這種不雅點可以說是傳統躲書不雅念的代表,可是到了平易近國初年,由於科舉廢止,經部圖書不再為人所重,所謂的置書正路不雅念有了極年夜轉變。“因平易近初學者,重視舊書,厭見古籍,情愿以《皇清經解》②正舞蹈教室續兩編,換取《布衣政治》高低二冊也。”③再后來,由於口語文日漸普及,求獲古籍以作研討者逐步增多。此時,集部圖書由於品種多而卷帙少,且易翻檢,很受購書者接待。報社的同仁先輩,因個人工作關系,所重視的首推文章辭藻,學術研討次之,購買圖書也是依循如許的設法,所以后來捐贈,天然集部圖書較多。
茲將光亮日報社所躲古籍,略舉幾種有特點者簡述如下。
可稱“善本”的書
什么樣的書算是善本書,歷來并無必定、量化的尺度,歷代躲書家也提出過分歧的界說和概念,但老是從冊本文物性的方面來考量多些。跟著年月的推移,古籍傳世日稀,清代順、康、雍、乾年間的刻印本,已可遇不成求。早在30年前,就有學者提出,應將善本書時期上限規定在清代乾隆末年(17小樹屋95年以前)。時至本日,基于光亮日報社的躲書範圍,選定所謂善本書,尺度比普通藏書樓生怕還應更廣泛一些。
《江左三大師詩鈔》六冊,清刻本,11行21字,小字雙行,白口,周圍單邊,單黑魚尾。明末清初詩壇,成績最年夜的詩人當屬錢謙益、吳偉業、龔鼎孳三人。由於三人籍貫在清初都屬于江南省,江南汗青上有江左之稱,故三家并稱為江左三大師。康熙七年,顧有孝、趙澐選編三人詩作,輯成《江左三大師詩鈔》。報社所躲的這部書,并非初刻本,當是后來翻刻。此三人都因先仕明后降清,而被編進《貳臣傳》乙編,其作品在乾隆中后期成為禁書。尤其是錢謙益,被乾隆評作“有才有形之人”,其作品禁毀最嚴。是以,這部書的刊刻應在乾隆中期之前。
此書每封爵面均鈐蓋“陽湖楊守彝字佩瑗號則齋”白文印,最末一冊題字“同治乙丑購得于紹興郡城,價千錢”。鈐蓋“葆彝”白文印和“佩瑗”白文印。可知此書在那時價錢不菲。已經的主人楊葆彝唸書時還批注過,好比吳偉業《海戶曲》一詩下,有原注“南海子周環一百六十里,有海戶千人”。楊氏又注“在永定門外二十里,亦名南苑”。由此可知,詩中吟詠之地家教,現在恰是北京年夜興區的南海子郊外公園。
《列朝詩集小傳》五冊,舊手本。明末清初的文壇,名聲最著、故事最多、爭議最盛的人物,非錢謙益莫屬。錢氏以文學冠西北,不只為東林魁率,更有編輯明史的志愿。他迎娶柳如是為次妻后,筑絳云樓棲身,樓中所躲古籍極多。惋惜絳云樓后來掉火,典籍史稿付之一炬。后來錢謙益撰《列朝詩集》,集中所選作家皆有小傳,論述人物生平兼評詩作,頗具卓識,也算了償了著史的志愿。所以此書頗為人所重。如前所述,錢氏著作乾隆后遭到嚴禁,故多手本。此本筆跡優美,觸手如新,有較高的藝術價值。
《韓昌黎師長教師選集》兩函二十四冊,陳仁錫評閱,明刻本,9行20字,小字雙行,白口,周圍單邊,單黑魚尾。此書箋題白松堂本,國度藏書樓亦有著錄,版本特征雷同,但形狀為4冊,似乎有誤,這般卷帙裝成4冊,怎能翻閱?此書遍鈐朱印,前后計有:守忠之印(個人空間白文)、信初(白文)、樊氏信初(白文)、省心草堂躲書(白文)、繼起(連珠白朱相間)、硯公(白文)、堯云印(白文)、余事作詩人(白文)等。此書的詩集部門,批注滿紙,其“古詩”一章下注“道光二十四年重陽后一日閱畢詩十卷,批注從顧本(穆刻)抄補。堯云錢繼起識于萍夢館”。在明末,評閱韓愈文集的書,有兩家最有名,一是陳仁錫評閱本,一是顧錫疇評閱本。由印章及此注可知,此書大要顛末樊信初與錢繼起兩人加入我的最愛,而錢氏大要特愛韓愈的詩作,得此陳仁錫評閱本,又找來顧錫疇評閱本,將顧的評論都抄了上往,合兩家閱評為一,如許年夜約也算圓了他的一個“萍夢”吧。
惹人聯想的簽贈鈐印本
這部門書都為平易近國之后的線裝書,不為傳統躲書家所器重,但此中觸及的人物故事,也頗有興趣思,有些書也極為可貴。
《文學論文索引、續編、三編》三冊,中華藏書樓協會付梓線裝本,分辨出書于1932年、1933年和1936年。此三冊書封面皆鈐“世襄所躲”白文小印。王世襄師長教師身后,一切舊躲如家具、古琴、佛像、竹刻甚至鴿哨,都為加入我的最愛市場熱捧,其善本躲書也已數次拍賣,皆得小樹屋善價。在方才停止的中國嘉德春季拍賣會上,白叟常日所用圖書4000冊(大都無名款鈐印),以310萬元的價錢成交。則此三冊書,假如流向市場,也必為人追捧。
《曲品 附傳奇品》一冊,北京年夜學出書部付梓線裝本,出書于1918年。此書為平易近國時代戲曲實際家、教導家吳梅的作品,封面題字“己未春日瞿安贈”,下鈐白文小印“螾一廬”。吳梅字瞿安,1917年之后曾執教北年夜,1918年出書此書后,1919年即歲次己未。初見此冊,認為當是作者吳梅的簽贈本,但后來比擬吳梅手跡,與封面之字差異較年夜。平易近國時代,南方還有一位有名的昆曲研討者王季烈,號螾廬,曾寫過《螾廬曲談》。查1946年申報12版可見一則講明:“不才原存復興汽船公司股票印鑒為圓形陰文螾一廬牙章一顆,現已遺掉,講明作廢。王螾廬啟。”依據這條線索,可知王季烈除了螾廬之號,早年亦號螾一廬。料想此書應為吳梅贈予王季烈,王季烈在封面注出了持贈者的名字,且封面字跡也與王季烈字跡類似。
《志摩的詩》一冊,平易近國付梓線裝本。徐志摩生前本身編過三本詩集:《志摩的詩》《翡冷翠的一夜》和《猛虎集》,《志摩的詩》為他的第一本詩集。此書用宣紙印,豎排右翻,周圍雙邊,沒有魚尾,鉛字為中華書局聚珍仿宋版字體,196頁,當為第一版。此冊扉頁有徐志摩親筆手題“俚作一卷呈靜生師長教師。志摩三月十五北京”。靜生師長教師,或為范靜生,平易近國有名教導家,曾于1912年、1916年和1920年三度出任中華平易近國教導總長,在徐志摩致陸小曼的信中,也說起過范靜生。第一版詩集本已非常稀見,此冊兼有作者簽贈,其可貴何必贅言。
《自青榭酬唱集》一冊,平易近國付梓線裝本。此書作者卓定謀,字君庸,福建閩縣人,早年留學japan(日本)高級商科,回國后任中國實業銀行司理等職,后任北年夜傳授,講解書法并設章草講座,死力提倡回復章草。他的齋室“自青榭”擇北京西山東麓,那時著名詩人陳衍、鄭孝胥、陳寶琛、樊增祥、傅增湘等皆為階下囚,《自青榭唱酬集》就是這些人往來唱和的詩集。此冊扉頁題字“舍我道兄 定謀奉贈”,恰是尺度的卓氏章草字體,鈐“自青榭”白文印。據報社先輩回想文章可知,北京束縛后,平易近盟建議開辦一家日報,那時當局遂將充公的舊北平世界日報資產劃撥給平易近盟,才成立了光亮日報。而世界日報的開辦人,恰是中國近代有名報人成舍我。此書雖小小一冊,恰好是光亮日報開辦經過歷程的一個汗青見證物。
未可鄙棄的新印本
從平易近國時代到新中國成立后,曾以覆刻、影印等情勢,從頭出書過不少古籍善本圖書。這些書往往藍本選擇精良,精工勝于前代,很具有藝術代表性,且其序文闡明,往往極有學術材料價值,是以雖年月較近,尚易取得,也未可鄙棄。
《影印金圣嘆修改貫華堂底本水滸傳》二十四冊,平易近國線裝影印本。此書為劉半農1934年影印出書的。他在序文中提到,像《水滸傳》如許的淺顯小說,暢通廣版本多,可是初印善本卻極難堪得(光亮日報社亦躲有清刻本《水滸傳》,刊印極草率)。劉半農搜求廿載,才從那時琉璃廠松筠閣書店購得這部初刻善本,遂以原樣減少影印出書。同時在搜求此書的傅斯年聽到這個新聞曾年夜為焦急,還找到松筠閣書店責問,為何不將此書賣給本身。從這些序文中的內在的事務,可知兩位有名學者對這部書的癡情。琉璃廠東街的松筠閣后來成為北京市中國書店的一家門市,但十數年前已改賣字畫商品了。
《元刊雜劇三十種》三冊,珂羅版影印本。此書為商務印書館1958年影印的古本戲曲叢刊四集中第一種,影印了鄭振鐸師長教師硬筆手寫的序文,筆跡頗為潦草,涂改也多。讀到后面趙萬里師長教師撰寫的闡明,才了解序文是鄭振鐸師長教師飛機出事遇難前一全國午寫就的,為其平生寫作生活中最后一篇遺作,所以影印認為留念。新中國成立后,鄭振鐸師長教師建議影印了大批珍稀的戲曲古本,現在回看,汗青上一代代人物固然故往,但因其傳承盡力,文明之曲卻一直不曾終了。
《俟堂專文雜集》一冊,影印本。此書為文物出書社1960年據魯迅博物館所收魯迅舊躲的磚文拓片,影印出書。魯迅早年頗留心金石文字之學,他design的幾種書刊封面,如《桃色的云》《國粹季刊》等,裝潢斑紋都是從漢碑上描摹上去的。此書目次亦為影印年夜師長教師的手跡,末有後記一段:
曩嘗欲著越中專錄,頗克意蒐集鄉邦專甓及拓本,而資力薄劣,俱不易致,以十余年之勤,所得僅古專二十余及打本少許罷了。遷移以后,忽遭寇劫,孑身逭遁,止攜年夜同十一年者一枚出,余悉委山寨中。日月除矣,意興亦盡,纂述之事,渺焉何期?聊集燹余,認為永念哉。甲子八月廿三日,宴之敖者手記。
魯迅雖為新文明活動中的旗頭人物,此跋卻用白話寫就。那時周氏兄弟掉和,年夜師長教師自願遷出八道灣移居磚塔胡同,所以文中有寇劫、山寨、燹余如許的詞語,描述蕭墻之禍。而署款宴之敖者,依照漢字的寫法,宴從宀(家),從日,從女;敖從出,從放;意思即被家里japan(日本)女人趕出來。此文雖支出《魯迅選集》,但影印在此,尤見那時的辛酸。
光亮日報社所躲的線裝古籍,尚未完全收拾過,文中所舉不免如井蛙之見。這些線裝古籍,其價值當然可貴,但也不妥以古玩玩物視之。它們是報社同仁知書愛書的表現,也可以說是為光亮日報可以或許有其特點作了一個小小的注腳。盼望一代一代的光亮日報人愛護冊本,親近冊本,這或許是諸多先輩將其募捐出來的最後目標吧。
謹以此述,留念光亮日報社成立70周年。
注:①崔建英《關于中國古籍善本的范圍、版本判定和目次組織》;②清代阮元匯集歷代儒家經學注解而編纂成的一部經學叢書;③周躍然《書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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